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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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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蘭英出其不意這一巴掌一下子把王連花給打懵了。

不但王連花懵在當場,其他人也楞住沒回過神來,都驚訝地看著丁蘭英,不明白她怎麽突然這麽暴躁起來。

因為丁蘭英平時為人非常和氣,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地裏上工,從來不和人紅臉,幹活兒也不計較多少,大家都說她是個老好人呢。

沒想到老好人突然動手打人,真是不可思議。

王連花回過神來,頓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不但疼還燒得慌,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居然也沒敢吭聲撒潑就捂著臉跑了。

等跑出幾步去才想起來不對勁,又哇的一聲大哭著跑遠。

這一巴掌不但打了王連花,也把很多喜歡說閑話的嘴也給堵住。

丁蘭英忍著自己的羞恥感,大聲道:“你們也都聽見公社婦女主任的話了,她說我們妮兒是為民除害,是我們勞動婦女的楷模,可不是你們以前隨便嚼舌頭的那些人。你們要是不怕爛舌頭就試試看。”

想到以後自己家裏也被外人那麽嚼舌頭,丁蘭英就覺得天旋地轉幾欲昏倒,她也顧不得害怕害臊,生怕誰聽不見似的幾乎用盡力氣在喊。

果然,非常有效果,一大群婦女堵著卻又鴉雀無聲,只有風吹樹葉子的嘩啦聲。

莫茹心裏給二嫂點了三十二個讚,她掃視一下三隊四隊那些來看熱鬧的幸災樂禍的女人一眼,大聲地唱口號:“我們雖然是女人,可我們也是有尊嚴的,不要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你生兒育女、孝順父母、種地收莊稼,你養活一家子人呢,你都不知道你多能幹多了不起。你要是自己瞧不起自己,那怎麽能指望別人瞧得起你?”

唱完口號,鎮住她們,莫茹然後威脅道:“我既沒有被強奸,愛美喜歡溜達也不是錯。這是天朝,既然政府授予我勞模稱號,那我自然要各地觀察一下關心棉花勞動。誰要背後嘀嘀咕咕說我出去晃悠被強奸活該之類的話,要是讓我知道,我給你保證,我一定會去你家破門砸鍋,讓你體會一下我是怎麽揍那個混蛋闞日山的!”

她笑了笑,“不信你就試試啊。我莫茹今天把話撂在這裏,你們要是被男人欺負,找我幫忙我一樣幫你們揍回去,誰要是說閑話嚼舌頭,連她一起揍!”

對強奸、對被強奸者有罪這種狗屁理論就要零容忍。

首先是那個施暴者有問題,他總要對人施暴,不管對象是哪個,不是你就是別人,不能因為不是自己就去嘲諷別人。

丁蘭英一巴掌,莫茹這一通威脅,倒是真的把周家村的女人給震住。

張翠花、何桂蘭還組織幾個嘴巴會說的婦女,專門負責把莊瑩那天的表揚以及闞日山那個混蛋的劣跡說給大家聽,重點宣揚一下莫茹是如何在毛主席和黨的光輝照耀下把那個混蛋給打一頓的。

很多人很自然地就形成一種觀點,勞模莫茹是有毛主席和黨的光輝照耀的,壞人根本近不得身!

老太太們就暗中嘀咕一定是祖宗保佑的,祖宗顯靈,但是心知肚明就好不要說出來,免得惹來麻煩。

不但張夠等二隊女人對莫茹越發崇拜,一隊有些女人更甚。

她們原本對莫茹就好奇,深深地羨慕二隊有這樣一個好勞模。她們對莫茹沒有二隊那種就近觀察的親切感,更多一些敬畏。感覺勞模為婦女長臉,因為和她一樣是婦女,是同一個大隊的女人感到格外光榮!

王連花和趙佩蘭幾個當然不服氣,她們總覺得莫茹是自找的,不檢點不本分,男人不在家一個女人出去瞎溜達,結果還害了人家一個幹部。

當然她們不敢明目張膽說出來,背後跟別人嘀咕都不敢,因為一旦試圖往“莫茹肯定被糟蹋,說沒被糟蹋是撒謊,被糟蹋也活該”之類的話題上帶節奏,其他女人立刻就會斥責她們。

“怎麽一巴掌記不住事兒啊,是不是要兩巴掌?”

“亂嚼舌頭小心爛掉啊,你汙蔑勞模就是汙蔑黨,是要被抓起來判刑的!”

罵了以後都不搭理她們,她們也就老實起來。

真想說也只能跟老鼠一樣躲在角落裏嘀咕,斷然不敢讓人聽見的。

三隊四隊的女人們,就像梁淑英那些原本還想說閑話呢,現在哪裏敢啊。

二隊一隊的女人是變態啊,跟著張根發學發動孩子,要是聽見誰嚼舌頭說勞模的壞話,就要報告!

是報告有獎勵。

尼瑪,太狠了,這一招簡直是防不勝防。

很多小孩子,別看他們四五歲話都說不利索,其實聽話學話的本事溜溜的。

不少人就被自己家孩子給坑得不淺,更何況還有防不勝防的鄰居呢。

所以,莫茹被闞日山意圖不軌這件事,不但沒有形成殺人的刀,反而成為一股凝結婦女的力量——保護自己村的勞模,向勞模學習。

無形中,村裏婦女的地位都跟著提升一截。

陳愛月更不放過這樣大好的機會,不但組織婦女在村裏學習,還要去公社領導跟前宣傳,想要申請表彰先鋒大隊的婦女楷模。

……

這日莫茹正在地裏指揮著幾個人摘棉花桃子。

立冬以後氣溫太低,棉花基本就停止繼續吐棉絮,植株上的棉花桃子就直接摘下來。這些棉站自然不要,可以分成社員,尤其那些分棉花少的低工分戶,分點裂口的棉花桃子回去,曬幹以後扒出硬棉花瓣來曬蓬松了也可以加工成絮棉用。

誰想要這些誰就得自己來摘。

王連花、趙佩蘭還有幾戶人家都要,就跟著莫茹來摘棉花桃子。

她們發現經過這麽大的事兒,莫茹居然跟沒事兒人一樣,還是每天上工、溜達,一點都沒受影響,也不害臊也不怕人的。

王連花心裏很是不平衡。

自己被丁蘭英扇一巴掌,還被人家說好幾天的嘴,怎麽莫茹差點被人家糟蹋反而還有功?

莫茹回頭看了一眼,這些人家工分低也是有原因的,一個個動作那麽慢。

她喊道:“今天上午誰摘了是誰的啊,也不用拿到場裏去集體分,下午換人來摘。”

什麽?誰摘了是誰的?不去場裏稱了?

王連花等人一聽,立刻上緊了發條,劈裏啪啦地忙活起來,說話的顧不得說了,嘟嘴的也顧不上,都趕緊往自己腰上的袋子裏摘棉花桃子。

莫茹在前面把最後一批開放的棉絮收進空間裏,剩下的就讓她們摘走。

看她們一個個動作快起來,她笑了笑,決定到一邊歇著去。

就在這時候,陳愛月從南邊的小路上朝著她飛奔而來,一邊跑一邊揮手喊:“莫茹同志,莫茹同志!”

莫茹朝著她揮了揮手。

陳愛月跟運動員一樣的速度沖過來,激動得讓莫茹以為她又升職呢。

“莫茹、莫茹同志!”陳愛月跑得白皙的臉蛋通紅,額頭上汗都出來了,“好消息,好消息啊!”

莫茹:你倒是說啊。

“我向公社提交表彰莫茹同志為婦女楷模的申請已經通過,恭喜你啊莫茹同志!我們要組織婦女同志跟你學校,要大力宣傳啊。”

陳愛月握著莫茹的手晃了晃。

莫茹:不需要開會表彰學習,你們把獎品給我吧,來點實惠的比什麽都強。

她笑了笑,“主任,有沒有獎品啊?”

陳愛月一怔隨即哈哈笑起來,“有,當然有!”

莫茹從來沒有跟她掩飾過自己對物質的追求,就跟陳愛月沒有跟她掩飾過對職位的追求一樣。

莫茹覺得讓陳愛月知道自己想要東西方便兩人合作,這樣陳愛月就會跟她談條件來合作,而不是談交情。

給布票、本子筆紙的,真的比多少好話都管用啊。

陳愛月高興勁兒還沒退下去,就朝著地裏的婦女們揮手,“哎~大家夥兒聽我說,公社決定表彰咱們大隊的婦女模範,要授予莫茹同志婦女模範的光榮稱號,大家光榮啊!”

很多婦女都劈裏啪啦地拍手,“光榮,光榮,莫茹真是厲害,是咱們的榜樣!”

“現在俺們回娘家都格外揚眉吐氣,能擡起頭來呢。”

“可不是咋的,俺小叔子說親,以前人家女方挑三揀四的不樂意。現在一聽咱們村裏出了煉鋼模範、棉花勞模又有一個婦女模範,彩禮都減了好些巴不得立刻就嫁過來呢。俺婆婆又猶豫了,覺得這樣勢力的哪裏配的上來跟勞模一個村?她咋那麽大的臉,非要再另找一個,哈哈。”

王連花聽著癟癟嘴,心裏酸得都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兒了,原本覺得莫茹和自己一樣不過是生個丫頭片子。

哪裏知道人家接二連三地立功得榮譽,前陣子是棉花勞模,這會兒又成了婦女楷模,再下去還不定怎麽顛仙呢。

她恨恨地摘著棉花桃子,想著周七七現在又睡上新棉花的睡袋。

簡直是太奢侈太浪費!

自己閨女連小被子都沒呢,現在整天捆著丟在家裏,拉尿都在身上,每天臭得要死。

陳愛月通知完就回去準備,她得把動靜弄大點,畢竟莫茹可是全公社第一個平民婦女楷模!

她是婦女主任,這也是她的榮譽。

她要開一次全大隊的婦女大會好好宣傳學習才行。

過了兩天,天氣更涼,

上午莫茹出去溜達一圈,回來給閨女餵奶,逗她玩一會兒,瞅著沒人的時候去河裏把魚簍子收起來看看有沒有魚。

自從周明愈走了以後,她就負責用這個魚簍子,之前也撈到幾條小魚,不過這一次一條也沒。

她看了看,魚簍底下破了一個大洞,畢竟是粗制的東西,用不多久。

她把破簍子放在岸上,尋思找時間讓柳秀娥幫忙補補,就看到一群婦女浩浩蕩蕩地朝著自己過來。

莫茹暗自嘀咕,這幾天怎麽動輒就看到一大群女人朝著自己圍過來,實在是有點太驚悚。

“莫茹同志!”

莫茹聽聲音有點陌生,不熟悉,就看到一個身材玲瓏,五官娟秀的婦女帶頭朝著自己走過來,她身後有先鋒大隊的婦女還有她不認識的。

她想了想,這是那個姜清芬?

闞家大隊的,她怎麽來了?

“莫茹同志,謝謝你,謝謝你為民除害!”姜清芬幾個婦女沖過來和她握手。

莫茹問道:“那個混蛋被繩之以法了嗎?”

幾個女人還嘀咕什麽叫繩之以法呢,姜清芬眼睛裏淚光閃閃卻很高興道:“對!他被打成壞分子,縣委縣政府像地委、省委遞交報告,省委判他死刑,正關在監獄裏等吃槍子呢。”

死刑啊。

莫茹心道,這還差不多,這種毒瘤要是不死刑出來還害人呢。

姜清芬:“不只是他,還有幾個相關人員也都被判了刑,送去農場勞改!”

“莫茹同志,真是多謝你啊,為我們闞家大隊除了一大害。”幾個婦女都表示感謝。

莫茹擺擺手:“我也沒做什麽,都是毛主席和黨的光輝照耀把他這個妖魔鬼怪給照出來。”

陳愛月聞訊趕來,立刻就組織婦女們去場上開會,她準備好幾天了。

不只是先鋒大隊,陳愛月還聯系了周圍其他大隊的婦女主任,組織了一大批婦女們來學習。

會場就在先鋒大隊的大隊屋前面場地上。

她們請莫茹給講幾句。

莫茹可體會不到張根發的那種得意和爽快,她不想太高調,還是低調一些好。

她走到前面,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一下。

婦女們卻歡呼起來,給她致以熱烈的掌聲。

莫茹笑了笑,雙手做了個下壓的手勢,下面就安靜下來。

她道:“其實我真的沒做什麽特別的,不過是和你們一樣每天上工、吃飯、睡覺。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拿蟲子、拾棉花快一些而已。既然黨和人民賦予了我棉花勞模的光榮,我不能辜負大家,所以每天下工以後都要出去溜達溜達,看看各地的棉花收成狀況,也是這樣才無意中碰到闞日山那個混蛋的。毛主席說過,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有黨的光輝照耀,我不過是揮了揮拳頭,吹了口氣,那紙老虎就飄進河裏,哈哈。”

大家都笑起來,喊道:“紙老虎,打倒紙老虎!”

莫茹繼續道:“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一切狐假虎威打著毛主席和黨的旗號禍害老百姓的幹部也都是紙老虎。下面我們還是請姜清芬同志講講她們和反動派鬥智鬥勇的故事吧。”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姜清芬現在已經是闞家大隊新任的婦女主任,宣傳婦女解放也是她的工作任務之一,當仁不讓。

姜清芬上臺,道:“我們哪裏有什麽鬥智鬥勇的故事,我們不過是訴苦會罷了。訴苦會在公社已經開過,現在不說,單說說咱們婦女的態度和地位問題。我們是女人,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男人和女人明明是分不開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很多人輕視女人,貶低女人。包括我們女人自己也這樣認為,甚至更厲害……毛主席都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可為什麽有些人還是在自我瞧不起?就說闞日山這個畜生禍害的婦女同胞們,我們明明是受害者,明明應該聯合起來打倒反動派,可有的人深以為恥不敢開口,有的人更是閑言碎語說得難聽,不但不罵闞日山,反而罵這些可憐的婦女……”

場上大家踴躍發言,也有人尷尬又覺得丟人,縮在後面既不發言,也不離開。

有幾個闞家大隊來的女人,她們坐在李桂雲旁邊,不滿地嘀咕著。

年長的是李桂雲的姐姐李桂花,年小的是李桂花的大兒媳婦劉萍。

劉萍看著前面侃侃而談的姜清芬,拉著臉說不出的厭煩。

她嘟囔道:“原本還以為過陣子就消停,把人嫁出去就拉倒。這下子可好,被她們這麽一攪和,天底下沒有不知道的。不剛咱們闞家大隊知道,前進公社知道,這下子紅旗公社也知道,怕是整個高進縣都知道,還咋嫁人?聽她們說的好聽,要是她們被強奸了還能說出這好聽話來?真是不夠丟人的。”

李桂花沒話說,表情也不大好看。

李桂雲沒聽清楚她嘟囔什麽,道:“閨女被禍害,咱得心疼閨女,哪裏還丟人了?現在那禍害被判死刑,真真是老天有眼,現世報,判的好!”

她高興得直拍手。

李桂花重重地嘆了口氣,剛出事兒那天她可真是愁死了,又心疼又憤怒。過了兩天不再心疼只覺得羞恥丟人,埋怨閨女非要臭美去采什麽野花,又埋怨她怎麽不和嫂子一起去交棉花非要自己去……

再過幾天,看著村裏和闞日山有一腿的幾戶人家,分的活兒是最輕松的,拿的工分是高的,吃飯都打幹的,她又有一種很奇怪的念頭。

既然閨女已經不幹凈,也丟了人,那不如就送給闞日山,讓她和闞日山好好保持著關系,這樣自己家也能沾光。

很快她發現大兒媳婦也是這樣的心思。

她一個老婆子當然不好意思做這種事兒,所以就讓兒媳婦兒劉萍去試探一下。

這個扯皮條的就是闞家大隊原來的婦女主任闞珍兒,是闞日山的堂姐,換親嫁給自己村裏的男人。

原本都要談妥,闞日山願意給安排個輕快活兒,還給十工分,以後福利什麽的也能多給點。

哪裏知道又來個晴天霹靂——闞日山被打了!

闞日山被婦女們暴打一頓送去公社,告了一狀,結果就是被擼、被判死刑。

她們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

想著自家承擔多少恥辱和白眼,這會兒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換點好處,竟然再度落空!

而且導致她們再次落空的罪魁禍首還是先鋒大隊的棉花勞模,這個莫茹就是她妹妹李桂雲本家的一個媳婦。

真是讓人想哭都沒地哭。

你說你一個先鋒大隊的勞模,離著闞家大隊十多裏路,你跑那裏去幹嘛?

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

你打了闞日山,判了他死刑,難道俺閨女就能回到沒被糟蹋的時候?還能清清白白嫁個好男人?

既然已經被糟蹋,也不可能再回到沒被糟蹋的時候,被人說三道四的話也不能再收回去,那幹嘛不趁機撈點好處?

結果呢?

真是雞飛蛋打!

李桂花感覺咽不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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